It is impossible for anyone to begin to learn
that which he thinks he already knows.
( Epictetus )
Being and having in our society teaches
us how to take possession of things,
when it should rather initiate us
in the art of letting go. For there is
neither freedom nor real life without
an apprenticeship in letting go.
( Gabriel Marcel )
無論是關心人類的哲學或者宗教,
都需要面對自古以來一個重要的課題,
就是「如何能夠準確及廣泛地傳遞一個概念」。
名詞的現代化、詮釋的現代化和世間化,
當然需要慈悲為懷的真哲學家盡力而為,
讓一般販夫走卒都能夠領悟。
不論東方還是西方,很多人寫文章或者演講時,
都喜歡用上「放下」這個詞彙,
似乎相當清楚明白甚麼叫做「放下」,
將問題一股腦兒地「放下」到讀者和聽眾的身上。
所以「放下」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概念,
蘊涵著甚麼意思,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一剪梅》(李清照)
李清照《一剪梅》的「才下心頭,卻上眉頭」,
當然是表達一個人不能夠「放下」的精采描述。
傳說中她不能夠「放下」的是思夫之情,但有爭議。
但《一剪梅》亦提出了一個課題:
感情是否應該「放下」呢?
人總不能夠日日愁眉不展,那麼應該如何「放下」呢?
如果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放下」,
那麼「放下屠刀,但成不了佛」算不算是「放下」?
在廁所裡「放下大小便,飄飄然立地成仙」,
又算不算是「放下」呢?
是否可以說「一個人把背囊放下來」,
就是「放下」的所有明顯和借喻的意思,
我們又是否會同意呢?
如果有人說「放下買路錢」也是一種「放下」,
我們又是否會同意呢?
我們會否說「放下」是一個高級很多的哲學詞彙!
那麼「放下身段」又是否一種「放下」呢?
「貪得起,放得下」又是否一種「放下」呢?
了斷恩怨情仇是一種「放下」,
捨棄廢物,拒絕鼎你個廢,是一種「放下」,
然而命運弄人,往往愛別離,怨憎會,
除了那些矢志不移追求智慧的修行者,
視追求「道/真理/智慧」為生命裡重中之重,
任何人想「放下」談何容易。
孔子認為人有上智和下愚之分,
上智者當然容易學習和理解為何需要「放下」,
然而大部份人介乎二者之間,
他們和下愚者都難以理解人為何需要「放下」。
但問題並如此簡單,因為性格會有很多奇怪的組合。
一旦愚蠢人擁有永不放棄,夢想成功的意志和毅力,
即使他們的腦袋、言論和表現出來的思想及行為,
都很誠實地反映他們的愚蠢,
然而他們卻拒絕承認自己愚蠢,
想勸導他們「放下」談何容易。
千金難買少年窮,萬金難脫中年蠢,
部份中年人何嘗不想「放下」中年蠢?
西方說「放下」時,用的詞彙是 let go,
應該是從佛教譯本中借用回來的概念,
照字面上就是「放手」,
似乎蘊涵了「讓……得到自由」的意思。
如果「放下」不是一個為賦新詞、為求看來高級,
於是強說哲思、刻意濫用的詞彙,
那麼「放下」究竟是甚麼意思?
「放下」究竟是單純的概念還是複雜的概念?
1. 要「放下」的是甚麼東西?
2. 要「放下」的東西是暫時「放下」還是永遠「放下」?
3. 有沒有一些東西需要堅持,不能夠「放下」?
還是所有東西都可以「放下」?
Fame lost its appeal for me
when I went into a public restroom
and an autograph seeker handed me
a paper and pen under the stall door.
( Marlo Thoma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