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嚴謹的思考是人類最寶貴的利器。
思考除了是進天堂窄門的必備條件之外,
也是一種重要的學習工具,
一種尋找真理和助人必須的工具,
一條最可靠的人生「起跑線」scratch line,
一條增添個人自由及人類幸福的道路,
一種人生中的「成就」achievement,
一種建立「自尊」 self-esteem 和自信心的好方法,
訓練思考除了是其中一個教育最終極的目標之外,
思考也可以是一種「信仰」faith!
He that will not reason is a bigot;
he that cannot reason is a fool;
and he that dares not reason is a slave.
( William Drummond )
思考是主動、積極的心理活動,
由仔細觀察、紀錄、探究及問問題開始!
No man really becomes a fool
until he stops asking questions.
( Charles Steinmetz )
Judge a man by his questions
rather than his answers.
( Voltaire )
Questions show the mind’s range,
and answers its subtlety.
( Joseph Joubert )
No problem can withstand the assault of
sustained thinking.
( Voltaire )
然而思考至少有三大類。
第一類思考是科學思考,目的就是尋找自然界的真理,
或者哲學及社會科學思考,目的就是尋找人類社會的真理,
所以除了需要用「腦」brain 分析數據和圖像,
需要想像和提出「假說/猜想」的初步解釋之外,
還需要有懷疑精神和「科學精神」──「真和誠」。
第二類思考讓「我 ego」來做決策,
需要用「腦」brain ,需要運用心理學知識,
需要弄虛作假來擾亂對方,有時甚至要用法律和武力;
在日常生活裡,這種思考我們稱之為「度橋」,
學術名詞則稱之為「博弈」game。
「博弈」以「最後的勝負」為目標。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the winner takes it all,
有時獎品只不過是名氣而已,
有時獎品還包括財富和權力。
「博弈」必然敵我分明,因為價值觀就是要「獨贏」!
由於以最後的成敗論英雄,
所以搏鬥的過程絕對會出現峰迴路轉的現象。
讓「我 ego」主持人生大局的人,
往往度橋勤奮,身體忙碌,可惜由於蒙蔽心靈,
鄙視思考,結果將思考利器變成了度橋鈍器。
He is not only sharp, he also strives to become
sharper and sharper, and finally he becomes a
sharper himself. He sets up a snare, unaware
that he becomes ensnared himself simultaneously.
( Jason Ling )
第三類思考讓「心靈 soul」來做決策,
所以除了需要用腦之外,還需要用「心」heart。
目的就是尋找及運用人類社會的真理,
建設或改革社會制度及教育制度,改善世道人心,
凝聚集體智慧,提升人類的精神文明,
並且讓有志於此者能夠無私地服務社會。
所採用的價值觀就是「宗教精神」──
除了「真和誠」之外,還包括「愛和智慧」!
換言之,就是饑渴慕義,拒絕虛偽,
明白「愛和智慧」不能與虛偽和平共存,
畢生追求新約聖經所說的「道路、真理、生命」,
或者佛教的「慈航普度」及「智慧布施」,
甚至致力建設佛教完全忽略的「制度布施」。
所謂「制度布施」就是建設優秀,可持續發展,
可以薪火相傳的制度,恩澤整個社會。
佛教之所以忽略「制度布施」,
除了因為佛教傾向於個人主義,重視個人各自修行之外,
還因為「制度布施」需要超乎常人的智慧及足夠的權力,
所以一般沒有權力的智者,只能夠實踐「智慧布施」。
一般人只懂得「物質布施」的功德,
不懂得「智慧布施」和「制度布施」的功德,
如何衡量這三種布施的功德的確是值得思考的課題。
這裡說的思考,當然是指第三類的思考,
是以「審問、慎思、明辨」為目標的思考,
是一種擁抱「自我批判」及「群體智慧」的思考。
一言以蔽之,這裡說的思考,並非陰謀者的度橋,
而是以「至善至正」和「擇善固執」為目標的思考。
The philosopher is primarily interested in
arriving at a position on a given topic that
is carefully formulated, logically consistent,
and rationally justifiable. This position
may take the form of an explicit argument
or a well-formed theory. Whichever it is,
it must be exposed to his or her peers to
see whether it can withstand critical analysis
and counter-examples.
( Avrum Stroll, Did my genes make me do it?, p.125-126 )
思考,其實並不容易。
一般人只是喜歡「想」,並不喜歡「思」,
所以俗語有「胡思亂想」的說法。
思考其實是一種追求真理的態度,
需要有鍥而不捨及自我批判的精神,
至少亦達到《禮記。大學》裡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精神!
[ 所以筆者這位並非讀文學出身的人,
需要常常修訂及潤飾自己寫下的文章,避免誤人子弟。]
所以「胡思亂想」只是「想」,不是「思」。
如果關於一個課題的思考可以繼續下去的話,
當然應該繼續思考下去,否則怎算是思考?
Reflective thinking is always more or less troublesome
because it involves overcoming the inertia that
inclines one to accept suggestions at their face value;
it involves willingness to endure a condition of mental
unrest and disturbance. Reflective thinking, in short,
means judgment suspended during further inquiry;
and suspense is likely to be somewhat painful…
To maintain the state of doubt and to carry on
systematic and protracted inquiry──
these are the essentials of thinking.
( John Dewey )
思考當然不能夠適可而止,
否則往往會出現似是而非、真假混雜、荼毒社會的意識,
然後以「語言偽術」的形態表彰出來。
所以半途而廢的思考,只能夠稱為「半思」或者「半桶水思考」。
「半思」絕對不能夠叫做思考!
只具備半桶水思考能力的人的思考,當然也只能夠是「半思」。
從追求真理的角度來看,「半思」是非常危險的。
Natural intelligence is no barrier to the propagation
of error, nor large but untrained experience
to the accumulation of fixed false beliefs.
Errors may support one another mutually and weave
an ever larger and firmer fabric of misconception.
( John Dewey )
一般教育程度低的人認為「鍥而不捨、慎思明辨」的思考是奢侈品,
而且流於「雞蛋裡挑骨頭」,所以傾向於認為「半思」已經足夠。
他們很難理解在比較複雜的系統之中,
很多事件的發生,往往不止一個原因,
而且很多發生了的事件,亦往往出現不止一個結果。
換言之,所謂「因果定律」,就是
1. 有因必有果。
2. 既有多因而結成的果,亦有一因而產生多個的果。
所以「相關數據」correlation 並非「因果定律」,
「相關數據」只不過是提供一個尋找因果的可能方向!
We are too much accustomed to attribute to a
single cause that which is the product of several,
and the majority of our controversies come from that.
( Marcus Aurelius )
由於大部份人都屬於平庸者或者甘心平庸者,
而平庸者不但容易被人洗腦,而且一向相信人數決定真理;
相信人數決定真理而又怕事的人傾向於墨守成規,
而墨守成規的人恐懼創意思考。
所以在「半理性社會」裡,
一類不怕事的人的「胡思亂想」就被誇張為創意思考,
而另一類不怕事的人的「理性批判」就被視為破壞和諧,
於是「半桶水思考」成為了合理的要求,
成為了「半理性社會」的常態思考。
可惜不幸的情況是社會上很多複雜的課題,
往往需要有真正思考能力的人去解決,
甚至需要一群有思考能力的「通才」,
通過互相批判及砥礪的過程去解決。
只有半桶水思考能力的「偏才」,
無論人數有多少,在社會上如何有名望和地位,
最後都會在這些複雜的課題上遭遇滑鐵盧。
香港所有自稱擁護民主的政黨醜態百出,
就是這個「半思」和「偏才」現象的最佳例證。
如果一個政黨只願意將它的視野放在五年或十年之內,
它的思考就是短期的思考,它不會重視「森林思維」。
那麼這個政黨的基礎原則和立場沒有可能穩固,
所以不可能解決任何重大問題。
一旦黨的眾領導人因為自己有某方面的專長,
而自視為經驗豐富的「精英」,
從來不去反思「精英」應該如何定義,
從來不去反思個人專長的「應用範疇」。
這些領導人說話往往好像很「謙虛」,
但他們完全不懂得在真理面前「謙卑」,
表面上好像不自負,但身體語言就出賣了他們。
七八位思考能力不足的「疑似精英」,
以為團結在一起就可以睥睨天下,
鄙視哲學和批判思考,認為是風花雪月、不切實際,
結局一定是貽笑大方,醜態百出。
凡是只懂得花時間開會,不懂得批判的重要性,
不懂得將視野至少擴充至五十年,花時間建設一個「批判平台」,
讓會員努力進行基礎課題批判,
穩固地確立意識形態和行動策略基礎的政黨,
一定不會明白「精英」如何定義,不會明白「自我批判」的價值,
不會明白「集體智慧」應該如何產生,
更加不會願意放下「明星效應」及「大佬思維」,
再加上有幕後的金主在操控,那麼可見的現象是這個政黨:
1. 它的策略常常需要不斷及急速修訂,
甚至自打嘴巴,自相矛盾。
2. 必然會有內奸出現。
3. 必然會出現路線問題,遲早分裂。
道理其實很簡單,只具備六成思考能力的「偏才」,
沒有能力應付需要九成思考能力的「偏才」課題,
凡是參加過世界級比賽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那麼只具備六成整體思考能力的「偏才」,
怎可能應付需要九成思考能力的「通才」課題?
而政治這樣複雜的課題,
偏偏就是需要至少幾十位具備九成思考能力的「通才」,
在一個「批判平台」上互相批判和砥礪,
才可以產生有實施價值的理論和行動!
人世問最奇怪的現象之一,
就是不少「偏才」連假說的概念都不懂,卻肯定自己懂得政治。